哲

苦涩的白色情人节

2020.3.13.     土曜日       白色情人节前日

明明是周末，但由于最近的案子实在太多。每个人手头都有好几个案件审结了，却来不及归档材料，周一之前还有一些移交的资料需要整理出来。于是紧审只能加班了。

惯例梶山还是第一个到达办公室的。先泡杯咖啡，吹散蒸腾起的香浓白雾，轻呷一口，略烫的醇厚流下喉咙，他很喜欢早晨独处的从容时光，但这种舒适却是独自在家体会不到的。

接着打开电脑确认着今天的工作行程，处理好当日的工作流程和分工，梶山靠向椅背伸了个懒腰。

屏幕上弹窗跳出一行字幕：最想从职场同事·上司那里收到的礼物排名如下：

“？为什么会有这个推送呢？”好奇点进去。

原来是关于白色情人节的消息，梶山回想起前几天是有搜索来着。离婚调解后才迟钝的发现家庭在职场的后盾作用，没有了太太的张罗，有些事就得自己来了。虽然办公室也就一位女下属，但费的心思却一点不少。苦恼了好久都没有定论，于是想说把事情搁一搁也许会有好主意。正好案件纷涌而至，就理所当然的忘记了。

明明不是喜欢逃避的人，但在和真壁有关的事情上总是主动不起来。

看着弹窗的内容，白色情人节就在明天。最后期限呢！梶山有点心慌，恼怒的扶着额，有点气自己怎么又把事情拖到了眼前。

“早上好”门被打开了，是春桑高昂的声音。

“早上好”梶山赶紧抬起头，迅速的回应着，可能是因为没有收拾好心烦意乱的心情，被春桑敏锐的捕捉到了，皎洁的眼睛马上锁定了梶山“诶，管理官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呢？难道因为明天…”

话音未落，门又被推开了，菱本和小玉一起走了进来，安静的空间被此起彼伏的互道早安的声音充斥热闹了起来。梶山一一回应着，心里庆幸还好没有被追问。手上赶紧关闭了页面。

“非常抱歉，今天周末还要辛苦各位了。”说完恭敬的鞠了一躬。大家也礼貌的回应着，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一天的工作。

真壁总是最后一个到，她小跑着进来给职场注入新鲜的活力。这让梶山很期待。“你迟到了”开口却是违心的揶揄。说完赶紧把杯子送到嘴边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。

真壁瞪了一眼梶山抬手看表“明明还有3分钟！”

大家嬉笑着，各自忙碌开去，因为是周末，又没有审讯的日子，所以办公氛围轻松起来。

“哦！对了，节日快乐！真壁”梶山听到春桑的声音，抬起头看向真壁，真壁正接过春桑的礼物袋，说着谢谢。大家也纷纷离席，把自己的准备好的礼品袋送到了真壁手中，连小玉也拿着便利店的袋子走了过去。梶山只能在心中暗自叹气。一时尴尬着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呆坐在电脑后，收回目光把头埋进资料里。心思却完全在那堆热闹的人群中。

“诶，管理官没有表示么？”

“对啊！我今早都特地在便利店找店员推荐了回礼呢。”

逃不掉了，梶山抬起头想着怎么回应“呃~……”空气开始有点沉重了。

“没关系啦！”是真壁的爽朗的声音驱散了尴尬。“最近这么忙，管理官昨晚也加班到很晚吧，今天又来这么早，私人时间都被占满了。可以理解的。不过管理官，真的没关系么？我还是觉得你应该跟夫人再谈谈，说不定有转机呢。”

真壁违心的说着，自从上次这个家伙说忘了山上的对话后，好像工作回到之前的状态，但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。对，这么久以来，两个人都没有独处过了。开始是因为梶山身上的伤，他去居酒屋的时间少了，后来伤好了，又一直忙，梶山很在意紧审的未来走向，他自己说是“为了不要辜负部长的期望”，又不想给部下们压力，伤愈后梶山独自加班时间好像变多了。连居酒屋的休闲时光也砍掉了。都没有机会再做确认，这个人到底怎么想的？变成了真壁在意又无解的悬案。以真壁平时铁腕磊落性格，忍着这么久没逼问梶山，连自己都有点意外了。

“什么嘛，怎么又提这个。”梶山心中暗自叫苦。

“对啊，你看没有太太也有很多不便之处呢。这点我深有体会。”连小玉也加入了。

“我的事情不要紧的，大家不用费心了。”得赶紧结束话题才好，“那个，真壁。不好意思，回礼我会补上的。大家先处理好手上的工作吧，虽说是加班，但只要周一需要的资料整理出来交给我就下班吧。剩下的我来处理。麻烦大家加班不好意思。”

“太好了！”小玉愉快的说着，跑回自己的位置。

“你说的哟，管理官。”春桑也说着坐回电脑前。

“还是很可靠嘛，管理官。”菱本不怀好意的取笑着。

真壁似乎没听见一样摆弄着刚刚收到的一堆礼物。没有听见真壁的回应，梶山望向真壁，视线接触到礼物的一瞬间心虚的埋下头。装作若无其事的敲击着键盘，回过神来发现屏幕上一连串的“怎么办，怎么办…”

甜品，脑袋里浮现出刚才那条推送的推荐内容。巧克力明明是很好的选择。下楼到便利店就能买到了。“我还在纠结什么呢？”梶山摇了摇头，先处理好手里的工作吧。

真壁把包装都拆出来，果然是巧克力，大家分着吃起来。轻松的氛围被甜甜的巧克力调动起来。工作好像也进展得更顺利了。

不到中午，大家陆续把整理好的资料放在梶山的案头，“那么，辛苦了管理官。我们就先撤了。”

“好的，辛苦了。”

“那我们先走了，管理官要加油啊！”望着真壁的背影，心里泛起了苦闷，梶山叹了一口气，着手眼前的工作才能找回自信了。

2020.3.14.      日曜日      白色情人节

即使是不上班的周末，梶山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，虽然连续加班多日，一想到还有待办事宜的时候，更没有心情赖床了。真壁的回礼真让人头疼呀。

走在琳琅满目的街上，梶山有点茫然，多久没有独自逛街了。没有确切的答案。在精品店，饰品店流连了半天，还是没有决定。

站在公寓门口的时候，手里轻飘飘的拎着一袋生巧，踌躇了十分钟不得不按了门铃，不然就要被隔壁扔垃圾回来的邻居当作变态跟踪狂了吧。

想起之前太太对自己的评价“真是个无趣的男人。”现在想来很是中肯，明明想要准备特别礼物，最后却还是随大流的买了巧克力。想到这里不禁苦笑了起来，在这种简单的事情上大费周章，结果还是不尽人意。

“你好。”真壁爽朗的声音传来。

“是我，打扰了。”一瞬间就被治愈了，真壁的声音真是有充电的魔力啊。

“诶？管理官，你怎么来了？”门后迅速出现了真壁困惑的素颜。少见的慵懒样子。才做了运动么？呼吸有点急促的样子。好可爱。

“额，内个。”被真壁的模样吸引，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，只能抬起左手在眼前晃了晃，“回礼，昨天不是没给呢。”赶紧解释着，想要驱散刚刚短暂的无声的尴尬。

“哦，那个，不用放在心上的。”虽然呼吸还有点乱，声音依旧明朗，把门拉开一些，侧过身子，看到身后的玄关被阳光照亮。是刚刚洗了头吧，头发有点蓬松软软的样子，光线在发周打出漂亮的光，亮金金的真壁，还有好闻的花果香，好可爱。梶山心想着，有点不好意思了。“那，交给你了。节日快乐！我先告辞了”手停在半空中。

真壁没有去接，歪着头看着梶山，阳光裹在在他身上，很温暖的样子。

刚刚在应答机听到梶山的声音，明明很意外，却又雀跃不已，头发吹一半也不顾了，门外的阳光和梶山的剪影照进房间的时候暖洋洋的。心跳有点快，是开心的原因吧，也可能是因为跑着开门的运动引起的。梶山只是淡淡的伸手把袋子递过来，真壁有点失落，没有去接，“说了没关系，不用因为这个特地来一趟，这就要走了？”

“啊，就是把这个给你送过来。谢谢你情人节的杯子。”

“感激的话，就应该好好说谢谢吧。”真壁语气中透着愠怒，嘟着嘴一边转身回屋一边说着“进来坐一下吧，哪有让客人站在门口说话的道理。”

梶山左手迟钝的举着回礼，在门快要关上的时候才赶紧进屋说着“打扰了”。

梶山的个子在小小的公寓里显得有些制肘。先在匡的神龛前双手合十上了香。转过头来露出一副少见的拘谨模样，视线在沙发和岛台前的餐桌徘徊了一下。

真壁在岛台忙碌着说，“坐吧，要喝点什么？咖啡还是茶？”

听到真壁的询问马上站直身子礼貌的说“都可以，不用麻烦的。”

说完猫腰坐到了就近的沙发上，把生巧放在茶几上。不一会儿真壁走了过来端着茶还准备了两套碟子，餐具。

“是点心吧？这个牌子。”真壁指了指梶山带来的袋子。一边盘坐在茶几旁，期待的看着属于自己的礼物。

“嗯，是生巧。店员推荐说很受欢迎的。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都买了。”

“哦，那正好，下午茶时间！”真壁甜甜的笑着。

梶山把盒子从袋里取出，放到真壁面前，再一次郑重的说道“节日快乐，有希子。”

一时间两个人伸向生巧的手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停在那里。“啊，那个。是…属于你自己的节日的吧。”梶山忙着慌乱的解释，但这么说好像更不对了。糟了，怎么办，不敢看她，赶紧把头别过一边，感觉一时间耳朵根热呼呼的，还想解释什么，但又不敢在出声了。千万不要被她发现自己的囧样啊，不知所措的梶山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手扶在后劲上挡住耳朵，一边忍住想离席逃开的冲动。

有希子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梶山嘴里喊出来，双颊滚烫，心跳不禁加速了，果然，“是喜欢的心情吧。”有希子想着，就听到梶山慌乱的解释，这个人，也是同样的心情么？有希子想确认抬头望过去，耳朵是红了么，但他迅速挡住了看不真切，不行今天一定要确认，不然未来的日子还会被暧昧模糊的纠缠着。真壁不喜欢这种不明朗的感觉。黏黏糊糊的暧昧，人生就应该干脆利落的活着，尤其是经历过失去挚爱以后，更体会到要及时向重要的人表达心情。

工作中的梶山总是干脆利落紧紧有条的样子，就是被那个样子吸引的吧。一直不肯承认来着，上次梶山遇险才直面了自己的感受。一定要把自己的心意传递给他，也想确认梶山的心意。

“梶山”有希子刚想追问，就被一声撞击声盖过，原来是想逃开的梶山猛然起身的时候没注意，一头撞在沙发斜上方的横梁上，一时吃痛的梶山闷哼一声抱着头跌回沙发，有希子赶紧站起身查看，一边关切的询问着“没事吧！撞到那里了？”

“没事”梶山低沉的答道。捂着头的手却没有放开。

“让我看看，松手，个子那么高还那么冒冒失失的。”有希子一边数落着，一边用力拨开梶山的手，“哎呀，流血了，手放开我看看。”声音变得关切而温柔。

“没事，没事。”梶山还嘴硬说着，想推开有希子。

“别动！嗯，不严重的，应该是撞到横梁边角擦伤了，你等一下，我帮你消下毒，先止血。”

有希子迅速拿出急救包，熟练的拿出酒精药剂处理起伤口拉。

“很熟练呢。”梶山放弃抵抗，躬身任由有希子处理。

“啊，有个淘气的儿子，这些自然就会了。”

“伟大的妈妈呀。”梶山佩服的说道。想着匡走后这些年，不知道有希子经历了多少琐碎的悲凉，想到那些小小的不幸，梶山眼光暗了下去。“对不起。”

“瞎说什么呢？你真的撞坏脑袋了么，这个时候应该说谢谢！好了，也不用包扎，已经止血了，要是头上顶个绷带也太显眼了吧。这样应该没问题的。”说着有希子麻利的收拾起急救包，“小心一点嘛。”有希子嘟囔着，把急救包放回原位，回坐到沙发上。

“唔，不好意思。麻烦了，谢谢。”

“我再看一下。”有希子直起腰，梶山轻轻低着头。

“嗯，没事了。”确认好有希子放心的说。

“我还是先走了。”

“下午茶还没用呢！”有希子提醒到。“人生就像巧克力，有什么味道呢？先吃那盒呢？”自言自语的有希子很可爱呀。

随便拿出一盒黑色带香槟色金边装饰的，打开来一阵酒香扑鼻。

空气中有点微醺的氤氲。两个人同时贪恋的吸了一口气，“好香”两个声音重叠在了一起。

“是香槟口味的吧。”梶山温柔的解释着。

“那我们开动吧。”

“多谢款待，我开动了。”明明不喜欢吃甜食，但为什么尝起来让人欲罢不能。还是因为眼前可爱的女人呀。

“想喝酒么？”有希子冷不丁提议。

“啊？”

“好久没一起喝酒了吧，正好冰箱还有。喝一杯怎么样？”

怎么忍心会拒绝呢，也没有第三个人在，稍微放松一点吧梶山想，“好”几乎在答应的同时，余光瞥见匡的神龛，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，“不用了，还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
“不是说好么？”真壁困惑的问。

“额，不用了，谢谢款待。节日快乐。先告辞了。”逃出真壁家的梶山望着天空长叹一口气。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的方向走去。

真是苦涩的白色情人节呀。